魔女x人类【一】
（1）
教徒们在森林里的教堂祈祷完毕了。
所有穿着白袍的人类挤在一起，连声响都没有。他们系上斗篷，戴着巨大的帽兜，警惕地走上小路。
漆黑的森林里什么也没有，又像什么都可能有。
他们握紧了斗篷里藏着的十字架，似乎这是唯一可以保护他们的东西。
人类在森林里很脆弱，魔女和吸血鬼会捉走被忽略的落单者。
——被捉走的人类不会再活着回来，他们知道。
（2）
“这是个落单的小教徒吗？”
尖锐诡异的声音伴随着荆棘破土而出，黑影从朦胧的森林里闪现。
一个孩子的十字架掉在了脚下，他便回头去捡，没想到其他人已掠过他悄无声息地离去了。
他落单了。
而且，有东西盯上他了。
荆棘紧紧绑住了小孩的身体，把他举在半空，和黑影对视。
小孩看见黑影戴着奇怪的帽子，长长的裙子飘在空中，帽檐下一双诡异的眼睛像猫一样在发光——是魔女。
小孩吓得大哭起来。
（3）
一只手托起小孩脖子上重新挂着的十字架，似乎并不害怕上面银白的火焰，长长的指甲刮过了小孩的皮肤。
“还以为人类又发明了什么新的驱魔法术呢…只是个破烂十字架而已呐…”
惨白得近乎虚无的月光微微照亮了魔女的脸庞。
小孩一边哭，一边从朦胧的泪光里看见魔女鲜红的嘴唇。
“听说…人类男孩可以做成药剂…我正好缺一个呢…”
那瓣猩红的嘴唇向上扬起一个疯狂的弧度，幽幽发亮的眸子带着渴望紧紧盯着大哭着挣扎的孩子。
“那你就跟我走吧…”
（4）
“真是糟糕…”
魔女施法点亮了小屋里类似煤油灯的灯盏。
她发现小孩实在是太小了，人类的禁书上说必须成年才能制药。
她用尖尖的指甲掐着小孩的脖子，打算吃掉这只猎物。
哭晕的小孩因为疼痛转醒，瞪着哭红的大眼睛看着魔女在灯光下恢复正常的眼瞳。
他的脸逐渐变色…眼里似有柔软的泪光，迎着魔女的注视。
魔女突然松了手。
“成年就成年吧…人类小孩也挺有意思的。”魔女自言自语道。
小孩终于瑟瑟发抖地嚎啕大哭。
“再闹就掐死你！”魔女不耐烦地晃着尖耳上的银环。
哭声戛然而止。
（5）
小孩渐渐长大。
魔女养着一只人类的消息传遍了那片诡异的森林。
吸血鬼们纷纷夜晚光临小屋，想要吸干这只引起轰动的人类小孩。
小孩还记得那个夜晚，魔鬼怪物们无暇施法隐蔽明月和满天繁星，天色那般美丽。
魔女漫不经心地坐在小屋里，吟唱着古老低哑的咒语。小屋霎时浮起符文，明亮如昼。
屋外的咆哮惨叫让小孩忍不住捂起耳朵。
半晌后，他从窗户里看见屋外重新黑沉一片，伴着消散不及的腥气。
“好厉害…”他说。
从此喜欢上了森林里的满天繁星。
（6）
小孩猝不及防地被魔女掐住。
他哀求地看着魔女，并不挣扎。
“你这个小屁孩竟然是女孩！”魔女用尖锐的声音吼道。
小孩瑟瑟发抖地看着魔女冰冷残忍的眼瞳，想起这一切的开始，也想起了以前的家。
他好像是被魔女的荆棘勒住了咽喉，沉在一片漆黑里。
滚烫的眼泪划过小孩的酒窝，滴落在魔女的手上。
她挑眉看见这个人类女孩露出了微笑。
“既然挺有意思的…那就留着你吧。”
魔女俯视着跌在地上喘气的人类，猩红的嘴唇翘起。
（7）
魔女被偷袭，中了人类初创的不稳定的昏迷术。
“我是人类！”小孩站在她身前，对着猎人大声喊道。
不远处的魔物猎人用箭尖指着小孩，低声说：“你知道你背后的东西，是魔女吗？”
小孩点点头。
魔物猎人皱着眉说：“孩子，你被魔女施法迷惑了心智！人类竟然和魔女站在一起！”
“她不是坏人！”小孩反驳道。
魔物猎人趁小孩激动之时，一箭对着她背后的魔女射去。
那支箭上流动着灼眼的银色光芒，比十字架上的明耀多倍，定是施加了密咒。
小孩飞快地扑向魔女，猎人急忙操控那支箭避开，刚刚擦过她的头发和脸颊。
魔女从昏迷术中突然苏醒，看见孩子脸上的血迹，凶狠地瞪向猎人。
猎人惨叫一声，捂住眼睛双膝跪地。
小孩拉住欲杀掉魔物猎人的魔女裙角，哀求道：
“魔女小姐，他是人类。”
魔女用凶狠的、野兽一样的眼睛瞪着小孩。“你的眼睛被火焰灼伤了，会瞎的！”
终于，还是没有向前。
（8）
魔女提起小孩的衣领，细细看着小孩的白袍。
“魔女小姐？”
魔女挥动着尖尖的指甲，小孩害怕地闭上眼。
忍不住好奇睁开时，她身上的白袍已经换成了长长的黑裙。
“和魔女小姐一样的黑裙子呢…”
她笑起来。
（9）
魔女开始教小孩施法了。
她真是一个最不耐烦的老师。
小孩努力跟上魔女飞快的语速，想施法把树上的猫头鹰变成兔子。
咒语念完，猫头鹰变成了猪。
小孩看着魔女挑得老高的眉毛，委屈地低下头。
魔女再次念咒，语速好像放慢了些。
小孩想：“魔女小姐好温柔啊。”
可是她还是跟不上。
（10）
魔女的话越来越多了。
小孩认为自己功不可没。
“都说了不要把法杖变成棒棒糖！”魔女说。
小孩笑了，仅剩的眼睛流转生辉。以前为了救自己被火焰灼伤的眼睛是不是和另一只一样璀璨呢？
魔女看着小孩的眼罩，下意识地别开目光，轻轻说：
“那下次不许这样了！”
小孩高兴地举起法杖，把枝头的猫头鹰变成了猪。
连魔女自己也没觉察那一句的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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